内容简介：
冷战结束后，族群冲突在发展中国家沉渣泛起，对全球范围内的稳定和谐都正在产生或即将产生重大而复杂的影响。本书试图聚焦民族主义、族群冲突与国际政治的交汇点，提出对族群冲突治理的相关看法。作者侧重于对以下问题进行探讨和解释：族群冲突为什么会发生；国际体系以及各个国家对族群冲突做出了怎样的反应；为什么有些族群冲突会变得国际化，而有些则没有；如何解决这类冲突和问题，是否需要外部干预。
目录：
第一章 族群冲突分析的理论视野／001
第一节 冷战后时代的族群冲突新特征／001
第二节 族群认同的形成和持久性／007
第三节 定义纷争：族群、民族与民族主义／011
第四节 族群政治动员／021
第五节 冷战后时代族群冲突加剧的解释／049
第六节 族群冲突与国际关系／060
第二章 族群冲突与国际准则／063
第一节 一个提示：准则与事实／063
第二节 国际准则影响族裔民族主义和分离运动／064
第三节 分离的辩护理由／084
第四节 结语／103
第三章 族群冲突与国际安全／104
第一节 族群冲突的国际化／104
第二节 国际政治的族群化／123
第三节 结语／127
第四章 族群冲突与国际干预／128
第一节 后冷战时代国际第三方干预的全球环境／129
第二节 国际第三方参与解决族群冲突／131
第三节 联合国作为第三方与族群冲突解决／139
第四节 国家作为第三方参与解决族群冲突／161
第五节 区域组织作为第三方与族群冲突解决／169
第六节 国际非政府组织作为第三方与族群冲突解决／172
第七节 结语／174
第五章 民族主义与帝国解体：苏联、俄罗斯与车臣／175
第一节 帝国的维系与解体：理论解释／175
第二节 为什么爆发族群冲突／181
第三节 对苏联地区族群冲突的国际反应／208
第四节 车臣冲突的非国际化／210
第五节 车臣冲突中的第三方调解／214
第六节 结语／216
第六章 立宪民主下的分离主义运动：魁北克／217
第一节 宪政道路：一种非暴力的分离方式／217
第二节 魁北克民族主义的起源／219
第三节 针对魁北克问题的国际反应／238
第四节 立宪争端可以国际化吗／240
第五节 加拿大与魁北克之间外部调停的可能性／242
第七章 斯里兰卡僧泰冲突：族群纷争长期化／244
第一节 僧泰冲突：长期化与国际化／244
第二节 斯里兰卡为什么爆发族群冲突／244
第三节 斯里兰卡族群战争的国际反应／254
第四节 国际力量的暗中干预／261
第五节 印度的调解努力为什么会失败／263
第八章 弱国与族群冲突：非洲的分离主义和国家解体／265
第一节 边界的错位：族群与国家／265
第二节 弱国的悲剧：解体与干预／266
第三节 埃塞俄比亚分离主义／268
第四节 中非：弱国与认同政治化／283
第五节 结语／295
第九章 南斯拉夫解体：国际角色的精心策划／297
第一节 民族自决的合法性判断：国际体系的内在矛盾／297
第二节 南斯拉夫在战争中分裂／300
第三节 南斯拉夫问题的国际托词／313
第四节 国际第三方干预／314
第五节 国际维和：太多、太迟／321
第六节 结语／330
第十章 美国对民族主义的反应：干预或不干预的两难图景／331
第一节 “世界新秩序”构想与美国外交决策／331
第二节 美国经验影响外交政策／337
第三节 美国干预族群冲突的理由／343
第四节 反行动主义／352
第五节 结语／357
参考文献／359
后 记／373
序言：
冷战后时代的民族主义
当今世界，与全球化趋势相悖，民族主义、民族和宗教成为强大的政治力量之一。这些因素不仅对一国一地是否稳定和谐产生重大而复杂的制约，而且，某种程度上还对全球范围内的结构性的和平与战争同样有决定性影响。各国学界甚至预言：区域之间、文化之间以及文明之间由于民族和宗教不同均有可能会发生残酷战争。自21世纪前的冷战平息以来，众多期盼世界和平与稳定的人们，面对一系列新的事端，开始密切关注并重新探讨明天是和平还是战争，是稳定还是动荡，是自由的国际主义还是文化的冲突。当然，我们刚刚熬过20世纪上半叶两次惨烈的世界大战和有些荒唐的冷战，此时探讨这些新现象好像有些令人沮丧，似乎还有些不合时宜。
事实说明，民族主义一直是19世纪、20世纪影响最深远、最有力、最持久的政治理念，而且至今依然如此。在把统治者的合法性基础从王权原则转变为民族自决原则的过程中，民族主义理念具有工具意义。这一理念最早出现在18世纪晚期的欧洲，逐渐传播到19世纪早期的拉丁美洲，并继而在20世纪反帝反殖运动中充当了意识形态的旗帜和精神支柱。人民需要承认集体自我，需要包容集体认同，需要把归属感、依附感理性化，需要建立一个不属于他者的形象。所有这一切解释了民族主义将继续成为一种诉求。
民族主义是一把双刃剑，它既为被压迫民族的自由和解放做出了精神贡献，但是，在有些情况下，其负面效应又会掩盖或减损其建设性的贡献，那些恶劣的侵犯人权的罪行，例如种族屠杀、宗教极端主义，以及民族分裂主义等，就是在民族主义的名义下进行的。20世纪的纳粹主义和法西斯主义，这两个极端排外主义的意识形态，给人类记忆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尽管世界各国承诺不会重蹈覆辙，但是在纳粹主义被击败后的半个世纪里，世界上许多地方仍然有极端民族主义的出现。这使我们不得不开始关注政治结构的正向力量能否抑制或大幅减少各种类型的纳粹主义和形形色色的歧视行径。
冷战结束以后的一段时间，族群冲突在发展中国家沉渣泛起，形成与全球化大潮相背离的国际现象。放眼望去，苏联分裂后新建立的国家内部族群冲突已凸显出来，但有的仍处于休眠状态；非洲一些国家的族群冲突从未停止过，南亚和海湾地区的教派冲突、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冲突未现和平的曙光；全球范围内出现土著人权运动；发达国家有时也会爆发由移民问题引发的族群冲突；等等。这些冲突其影响有时会超越一国范畴，进而对人权、人道主义以及国际安全构成威胁，需要国际社会共同努力，以实现和平解决。因此，冷战结束后，各民族、各族群和各国家的民族主义的确给现实世界增加了不确定因素。
进入21世纪，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秩序来管理由各国家各民族所构成的国际社会，我们尚无定论，但可以确信，在20世纪最后25年出现的全球民主化浪潮已重新泛起。世界上大约有60%的独立国家都正式宣布自己是民主国家。如果算上自由市场经济在转轨国家的实践，我们可以看到，世界正处在是否接纳自由国际主义作为全球信条的分水岭上。然而，令人吃惊和困惑的是，民族主义这股裹挟于人类社会中狭隘、内向、似乎古老却有新因素的政治力量，在许多国家作为主流意识形态涌现出来。
民族主义的正面影响包括在个体层面强化认同感，以肯定个体生存的价值感和生活意义，应对日益失范和迷茫的世界。在群体层面，民族自决运动在过去的100多年里已经赢得了广泛的合法性，并且在民族自决原则基础上，建立了许多国家。从世纪之交的世界民族问题发展态势中可以判断，那种造成国家裂变的族群冲突高潮已经过去，除少数热点地区仍存在僵持外，其他地区基本上得到了控制，寻求以和平方式解决矛盾和冲突已经成为各国的普遍选择。但是，解决族群认同、民族认同等这些人类无法回避的基本问题从来都是持久而复杂的，因此，人们必须看到，世界族群冲突问题得以长期缓和并最终实现持久解决的道路还很漫长。一个看似很小却可小中见大的例子是，新兴的保护濒危文化和语言的运动潜在地点燃了族裔民族主义的火花。因此，民族问题并不是一个可以期望在短期内能够得到彻底解决的简单问题，世人应对其复杂性、严重性和长期性保持足够的警惕和清醒的认知。
于是，在我们的视野中研究民族主义与族群冲突问题，仍然十分必要且具现实意义。近些年国外有关民族主义文献的大量出版也反映了这一问题以及相关学科的重要性。中国国内关于民族主义与族群冲突的研究近十几年来也纷纷涌现，尤以中国社会科学院为重，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多分布在世界民族问题、国际关系和国际政治以及国际区域问题研究领域。这些丰富的知识贡献成为本研究赖以立足的巨人的肩膀。
单就民族或族群冲突问题来看，人们的关注点往往更多地集中在引起族群冲突的国内因素及国内治理，而对国际因素和国际治理的关注尚不足以反映变化的国际政治环境，本研究在借鉴国内相关研究的基础上，侧重对关键的国际因素进行探讨。这里将提出有关民族主义和族群冲突的四个问题，并尝试予以解释：①族群冲突为什么会发生。②国际体系，即国际社会、国际组织以及各个国家对族群冲突做出怎样的反应。③为什么有些族群冲突会变得国际化，而有些则没有。④采取什么措施解决这类冲突和问题，是否需要外部干预。
本书共分两部分，内容分10章。具体组织安排如下：为了更好地理解民族主义和族群冲突，本书第一部分提供了概念性的工具或方法；第二部分则运用这些工具对近期族群冲突进行案例研究。第一部分包括4章内容。第一章论述什么是族群冲突，冲突的根源是什么，它与其他类别的冲突有何不同。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族群冲突为什么会卷土重来，这需要我们格外用力进行探究。第二章分析族群冲突与国际关系的联系，并对构成族群冲突的范式语境进行探讨，即对一个国家的内部冲突，国际社会引入主权和不干涉原则，以抑制对分离主义者宣称的承认。同时，本章也探讨某一群体脱离既有国家并建立一个新国家的合法性的道德基础。第三章分析导致族群冲突国际化的多种因素，这些因素包括从他国族裔亲属的支持到通过毒品贩运来筹措军事行动的资金等。这里我们将着重点放在冲突变化的历时态上。第四章研究族群冲突怎样通过国际第三方的行动得以解决。这里将评估外部力量干预民族争端的原因和后果，而不刻意追究这些干预是来自某个国家或是国际组织。在此笔者提出一个重要问题，即外部干预究竟有助于族群冲突的解决，还是起阻碍甚至叠加作用。
本书的第二部分主要由案例研究构成。每一个案例试图具体地告诉人们族群冲突为什么会发生，国际体系有着怎样的反应，为什么有的冲突会国际化，而有的则没有，外部干预和不干预的原因，等等。案例的选择综合反映了民族或者族裔分离主义者的要求以及外部干预的企图。这里包括三个没有发生分离的案例：车臣试图摆脱俄联邦控制的民族独立主义运动、魁北克脱离加拿大的自治运动、泰米尔伊拉姆猛虎组织争取独立于斯里兰卡的运动。还有两个导致国家分裂的案例：厄立特里亚脱离埃塞俄比亚、南斯拉夫分裂成六个主权国家。这五个案例中有三个明显存在第三方军事干预（苏联在埃塞俄比亚、印度在斯里兰卡、西方在南斯拉夫），而其他两个案例则不存在这个问题（魁北克、车臣）。我们虽然无意在这有限的几个案例中明确概括出什么理论，但是它可以让我们用事实解释族群冲突与国际反应之间的关系，并加以理论化。
本书中的案例选择还考虑到它们在当代的重要性，在全球各洲的代表性（欧亚大陆交接地带、北美、亚洲、非洲、欧洲），以及从中应该吸取的经验教训。当然，我们认为族群冲突国际化的其他案例也应该纳入分析的视野，包括东帝汶、克什米尔、库尔德地区等。另外，西方一些标榜自由民主的国家也遭受着分裂倾向的震荡，例如法国、西班牙以及英国，这些国家内部的族群矛盾也被当作分离问题对待。我们希望本研究中的案例能够激发读者有足够的兴趣去探求发生在当代世界其他地方的族群冲突问题。
第五章聚焦于俄罗斯与车臣冲突，并试图解释其原因。此案例中尽管缺乏国际支持，但是车臣的分离行动对俄罗斯联邦构成了巨大挑战。本章涉及的主题是苏维埃联盟的解体怎样加速了民族主义苏醒以及族群冲突的浪潮，民族主义浪潮怎样蚕食和侵扰大国的权力。
第六章分析了由魁北克主权运动引起的加拿大宪法危机。这里提出一个更为普遍的问题，即通过法律手段进行分离（例如全民公投）是否会给西方自由民主国家带来分裂的危险。
第七章主要分析斯里兰卡僧泰冲突。本章的主题聚焦于长期的族群冲突是怎样形成的；长此以往，为冲突的国际化提供了哪些契机；通过第三方行动来解决问题的希望为什么更为渺茫。因而，尽管前两个案例极少出现第三方干预的情形，但斯里兰卡确实出现过这类干预。这里，我们将分析冲突演变是以何种方式进行的，又如何导致第三方印度的干预。
第八章分析在发展中国家发生的一个极为罕见的成功分离的案例，即厄立特里亚脱离埃塞俄比亚。这里，第三方的作用对于结果至关重要——苏联不再支持埃塞俄比亚中央政府以及美国代表厄立特里亚反叛集团的外交行动。这两个因素足以使这个长期的冲突以分裂者的胜利而宣告结束。但令人惊异的是，几年以后战争转移到非洲之角，而厄立特里亚如何生存的问题又真真切切地凸现出来了。
第九章分析最后一个案例，即南斯拉夫兄弟民族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穆斯林之间的敌对怎样走向国际化，分析新扩张的北约集团干预南斯拉夫内部冲突并使其国际化，它们如何激起而不是平息巴尔干人民的民族主义情绪，从而为西方国家利益服务。
第十章剖析美国对世界范围内族群冲突的反应。鉴于美国的全球影响力，对于远在天边的复杂的族群冲突问题是干预还是不干预，它经常要主动或被动地做出外交抉择。毫无疑问，美国的利益通常直接或间接地包含在地区民族主义冲突中，但并非总是这样，任何国家或多或少都会这么做。本章将尝试回答美国是在何种范围内和何种程度上做出怎样的外交抉择。
通过分析不同条件下的族群冲突，第二部分的各个章节将揭示当代民族主义运动的各种形式，以及由此引发的国际社会的不同反应，并探讨为什么族群冲突通常在或大或小的程度上，都迫切需要第三方参与解决。
我们认为民族主义既不是大多数族群冲突的唯一解释，也不是在时间和空间尺度上必具的潜在的动员常数。实际上，我们倾向于认为只有几种类型的民族主义有可能长期坚持下去。在国际政治领域，更多的是权力、安全和财富而不是民族主义意识形态决定着一个国家的“民族利益”，甚至“民族利益”更多的时候也是一个错误的叫法，因为它通常指“国家利益”。在一个国家里，国家的目标总是优先于某一民族或族群的利益。这里的前提和结果都体现在：世界上80%的国家都是多民族或多族群国家，由若干个民族或族群组成。这一点毫不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