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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的学科意识和学科胸怀
岳天明
作者投稿
2010-11-22

 

德国社会学家齐美尔(Georg Simmel,18581918)曾经明确地指出,那种希望社会学成为一门包揽人类一切事务的总科学的想法是徒劳无益的,社会学不能也不应该垄断解释社会现象的所有权利。不难体味,齐美尔形式社会学的真意在于,从诸多的学科体系中清晰地确立社会学的学科“角色”和科学“位置”,以开放的学科胸怀树立清醒的学科意识。

树立和强化学科意识是搞好学科建设和相关工作的前提条件和基本保证。社会学的学科意识是对社会学学科归属的清醒认识、明确定位和正确理解,是对其学科性质、任务和目的的科学把握,它要求从社会学的学科视角和学科定位出发,运用社会学的概念语言和方法工具,回答在社会学的学术体系中可以定位的、有意义的问题。据此,大致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去理解和把握:(1)学科定位,它是学科意识的基本前提。学科定位问题实际上就是要厘清社会学在诸多的学科体系中的“角色”和“位置”问题,它一方面要求社会学要接纳和其他相关学科的纽带性联系,另一方面也要求彰显社会学独有的学科指向和学科情怀。以此观之,学科定位既是社会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依据,也是分析其开放胸怀的基本抓手。(2)学科语言,它是学科意识外在的工具性体征。它要求把自发的社会学感悟和思考与自觉的社会学研究和表达区分开来。日常语言的丰富性和生动性并不能使研究者放弃社会学学科的固有概念,这就要求把日常词语转化为特定的概念语言,以表征学科的成熟程度和解释能力,正如吉登斯所言,由于“普通行动者和社会观察者所关注的问题是不一样的”,使得“社会观察者使用的语言与普通行动者的语言总是多少有些不同”。(3)学科视角,它是学科意识的生命线。美国社会学家彼得·伯格认为,社会学之所以令人神往,原因就在于其科学视角能使我们用全新的目光去审视我们生活于其中的非常熟悉的世界。在笔者看来,社会学的学科视角是由学科奠基人所设定的、在学科发展的历史中业已定型化而难能轻易改变的基本路径、角度和倾向性。(4)学科精神,它是学科意识的灵魂和根基,是社会学为了追寻增促社会和谐运行的学科目标而形成的、有别于其他学科的“风骨”与“气韵”,它和社会学的成长历程有密切的关联,是由社会学的学科性质和学科定位决定了的。

学科意识是关乎到学科存在和发展的生命线。在开放的社会科学时代,如果我们不确立清醒的社会学学科意识,那么,社会学将会迷失明确的发展方向、失落广阔的研究领域、缺失强劲的发展后劲、弱化业已形成了的良好的公众形象,甚至将会在缺失学科存在价值和竞争实力的境况中被其他社会科学所取代。当然,对于学科意识的强调也应该将普及与提高结合起来,不一定非要过于人为地提高社会学的门槛,否则对于学科的发展也是不利的。

就社会学学科本身而言,其学科意识也应该保持开放性。社会学不应该把自己视为不证自明的认识者,而要在解释研究对象的同时不断反思自己。如果说传统社会学的追求在于社会生活的单面性、社会解释的客观性,那么,现代社会学观念就不能不对之进行全方位的反思,社会学的追求应该集中于探索人类在现代性社会生活中的价值和意义。从学科史的角度来分析,社会学并不缺乏真正的道德关怀的发展路径和存在理由,以此推之,强调社会学开放的学科胸怀便成为必然。

齐美尔在分析社会学的研究视角时并没有简单地否认其他社会科学的存在理由和价值,而是指出借助于社会学这一研究的辅助手段,可以用一条新的途径去分析和把握其他现存各种学科的研究对象。社会学固然无需把自己装扮成古典人文学术传统的守护者,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否定社会学的人文精神,之所以如此强调是因为社会学具有对无限丰富的人类生活的开放性,这必然会使唯社会学主义难以为继,也能有效地防止社会学被退萎缩为心智愚昧的一种浅薄化形式,从而在开放的学科胸怀中能够和其他学科不断进行交流。比如,吉登斯就曾指出,开展经验性的社会研究与进行形而上层次上的哲学探讨,这两方面应该是能够相互借鉴的。再如,笔者就曾指出,同样是对于“政治合法性”问题的研究,社会学的相关研究能为我们提供独特的学科视角和方法上的有益借鉴,使我们的解释更具包容性,而哲学对合法性问题的研究无疑会使我们在更高层次上把握其内涵,这具有激发思路、提供导向的作用;同时,在政治合法性问题上融入哲学层面的思考也有助于反映社会生活的实践本质。就社会学和历史学的关系来说,社会学本身自然不是一门纯历史性学科的学科,但它与历史学可以构成一种共生的关系。譬如,波兰尼的《大转折》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一种历史学导向的社会学,而好多历史学家的著作也被用来服务于社会学的目标。追溯社会学的学科历史就会发现,当孔德以人类生活的统一性作为出发点时,他就明确地得出了“以研究人类历史作为社会学的对象”的结论。

如今,人们普遍认为社会学是以现代性原则来研究现代社会的科学。仔细思考就会发现,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会使社会学缺失历史和文化的视角。顺次,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费孝通先生在生命的晚期还在撰文呼吁,要扩展社会学的传统界限,要在社会学研究中引入新的研究方式,以一种开阔的气度,向全人类的各种文明探寻长期积累的智慧。

国内已有学者非常深刻地指出,如果敢于突破社会学的传统界限,那么,“前现代社会学”的概念也是可以得到认同的。以笔者的管见,如此强调的意义远远不止于对该概念的承认,这更重要的是社会学具有开阔胸怀的极好体征,它很有可能会在多学科维度上拓展更广阔的社会学视野,从而使社会学有可能在更宽广的学术视野背景下和更丰厚的学科积淀土壤中,以更丰富的思想源泉和更旺盛的思考活力屹立于学科之林。

 

作者简介:岳天明,西北师范大学西北少数民族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暨社会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