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的民族性和世界性的角度来看，一个国家或民族的文化可分为两部分：民族性文化和世界性文化，或者说，民族性较强的文化或世界性较强的文化。很多学者均认为科学技术和物质文明是世界性的，而社会文化、精神文化则是民族性的。这种分法过于绝对，其实，无论是物质文化还是社会文化抑或精神文化都具有世界性和民族性。不过，物质文化的世界性较为明显，传播较快，易于为其他民族吸收。而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的民族性较为显著，且不易于变化。

文化具有民族性和世界性

对同一文化而言，表现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社会文化或制度文化，以及表现人与自我之间关系的精神文化是民族性较强的文化。而现代民族的物质文化和科技文化则是世界性较强的文化，它们不受语言、地理环境的阻碍与隔阂的影响，能超越一切民族的壁垒。

文化何故有民族性？不少学者都曾探讨过，有的学者提出地理环境说，认为各个民族所处的自然环境、山川地貌、社会经济不同，影响到民族的伦理道德、语言文字、风俗习惯、文学艺术、宗教信仰和各种制度等。有的学者提出心理说，认为文化的民族性与民族心理有莫大的关系。有的学者提出历史与心理说，认为文化的民族性建基于历史与心理。一个民族的文化历史愈悠久、文化积淀越厚，文化的民族性就愈强。

文化何故有世界性？世界上有众多的民族文化，但没有一种绝对纯粹的民族文化，如果有，那必然是隔离的，与他族不相往来的。每一种民族文化在长久的历史进程中，一方面通过自身的创新变革文化，另一方面还不断地吸收外来的文化。因此，每一种民族文化都是多种文化的混合物，一方是本民族所固有的，一方是世界的。尽管每一种文化都有浓厚的民族色彩，但也有不少各民族所共有的超越民族的文化。在古代，超民族的文化主要表现在艺术和宗教方面，如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均为许多国家、许多民族所接受，都是超民族的。至近现代，超民族的文化主要不是艺术和宗教，而是科学技术。科学技术的世界性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能否认。

文化的民族性是
世界文化繁荣发展的根基

文化的民族性与世界性的关系，是一般与个别、普遍与特殊的关系。人类文化是以民族文化形式来表现的，每一个民族都以自己的文化传统表现它在世界上的存在，因而每一种文化都具有自己的民族性。而文化的世界性存在于民族性之中，它不能脱离民族性而存在，没有民族性就没有世界性。

文化的民族性是世界文化繁荣发展的根基。少数民族中有许多优秀传统风尚，如哈萨克、柯尔克孜等民族的好客习俗、相互济助习俗、扶弱帮困习俗、集体主义意识等；维吾尔、乌孜别克等民族的经商意识、敬老意识，乐于助人、轻回报等意识，这些都是现代社会需要的，都应加以继承和提升，使其升华为更高一级的文明。

加强民族性文化保护

每一种文化中的民族性文化都是数千年传承下来的，虽然曾历经多次的朝代和政府的更替，但民族性文化的核心内容却相对稳定、凝固和完整，如伦理道德、价值观念、生活习惯、礼俗、语言文字等，虽然在不断变化，但变化是不明显的。倘若以外力强使其在短时间内发生很大的变更，将会适得其反。尤其是中国这样的文明古国，民族文化传承数千年而延续不断，其多元经济基础上形成的生存手段和智慧，对我们当前的文化创造和未来的文化共存具有重要意义。

当前中国正处于大变革、大转型时期，同时又受到全球化浪潮的冲击，因此， “保护”优秀的民族性文化意义更为深远：它不仅有利于维护社会稳定和谐，保障改革开放有序进行，还有利于保持本民族文化的独特性，不被西方文化所同化或淹没。同时，它具有经济上的独特意义，因为文化也是生产力，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文化不仅起到一定的认同作用，维系经济社会的发展，而且随着市场的发展，文化产业会迅速兴起，会产生经济效益。我国不少地区都在积极发掘文化资源，发展旅游，增加收入。

与现代化不相冲突的
民族性文化都应予以保留

各个国家的礼俗文化均不相同，也没有共同的模式。有些文化现象，如宗教信仰，虽然缺乏科学性，但它在世界各国的现代社会中普遍存在，正当的、合法的宗教信仰并不与现代化相冲突。重要的是如何由宿命论、迷信和宗教狂热向理性化、世俗化转变，使宗教信仰成为一种纯粹的精神寄托。

日本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但日本保留的民族传统文化之多却令人惊奇。以祭祀为例，日本的祭祀名目繁多，如睡猪祭、温泉祭、豆腐祭、雏祭、裸祭、水口祭、开河祭、开山祭、求雨祭、樱花祭、梅花祭、文化祭、音乐祭等等。此外，日本的神社、寺庙众多，每一个神社和寺庙一年中都有不少祭祀。每一个神社供奉的神祇都不同，祭祀日期和形式也各不相同。1996年笔者曾观看过东京浅草的三社祭，其规模之大、形式之古、观众之多，令人咋舌。一年一度的焰火大会，日本人称之为“花火大会”，是日本人最有特色、最为普遍的传统活动之一，也是日本之夏的时令风物，每年都有近百万人观看。在外来文化的不断冲击下，日本的传统文化尚能保留如此之多，使人深受震撼。

韩国汉城大学人类学教授金光亿曾说：“1975年以后，韩国的经济取得了一定成就。但人们发现韩国受美国资本和文化的影响越来越大，大有‘美国化’的趋势。当时很多韩国人意识到绝不能完全效仿美国文化，因而各界保护自己文化的呼声越来越高，政府也开始注重对文化传统的保护，制定了《文化财产保护法》并开始推行文化振兴政策。比如，对一些现存的很好的传统村落进行保护，政府出资让当地的住户维护好自己的住房和周围环境；国家对那些掌握传统工艺的人进行专项补贴，鼓励他们继承开发那些传统工艺。现在看来，这些措施对我们传统文化的保护和恢复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对于中国而言，具有民族特色的各种戏剧、舞蹈、工艺和体育活动等，如果国家不通过立法形式加以保护，国家不在财政上予以支持，完全通过市场调节和自负盈亏经营是很难维持其生存的。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