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米族是滇川边一带自称“普英米”、“普日米”或“培米”，操藏缅语的一个古老族群，在云南的普日米人被识别为普米族，在四川的则被识别为藏族。普米族现大约有7万人，主要居住在四川木里藏族自治县和云南的宁蒗、丽江和兰坪。普米族的宗教信仰具有多样性，呈现出多元宗教和谐共存的特质。为此，我们走近普米族宗教现场，深刻理解普米族宗教实践传统和日常生活，观察普米族宗教的变迁历程，洞悉其宗教信仰所积淀的价值观念、文化惯习。
多元宗教信仰“各美其美”
普米族大多信奉藏传佛教，当地还有一种叫“韩规”或“韩季”的宗教实践，“韩规”这一称谓又被用来指主持仪式的宗教人士。虽然“文革”后该地区的藏传佛教恢复很快，但最近几年却处于停滞状态。韩规教的情形却大不相同。挪威学者科恩·威仑斯（Koen Wellens）在近十年里陆续进行田野调查，观察到韩规仪式稳步复苏的现况。普米族也有少数人信仰道教，相对于壮族、彝族、白族等少数民族，道教对普米人的日常生活影响相对较小，但它作为该民族宗教信仰的元素，是无可否认的。这些宗教信仰都曾深刻影响普米人的文化和日常生活，可以说没有宗教信仰的历史渊源，没有各种宗教的相互融摄，便没有今天普米族多元宗教文化。由此看来，保护、传承和发展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关系到一个民族的可持续发展。
20世纪80年代末，
普米村民关心的是致富与稳定
普米族的宗教祭司“韩规”过去又称“丁巴”，故他们信奉的宗教曾被称为“丁巴教”。但后来不用“丁巴”这个名称，而改称巫师为“韩规”或师毕。丁巴教也被称为“韩规教”。名称虽异，内容仍同。由于历史上藏族的统治势力曾一度统治过普米族地区，形成了普米族与藏族长期杂居共处的格局，所以一部分普米族人也信仰藏传佛教。在普米族社会，韩规和藏传佛教法师的仪式常常同步进行。
为何普米族村民既送孩子到藏传佛教寺庙学习，又请韩规法师杀鸡以安抚森林里的邪神？佛教教义明确反对祭牲。从宇宙观来看，村民如何将祖先崇拜和转世的观念糅合？普米人中不少人相信人死后，灵魂会以一种非物质的形态继续影响在世的亲属。这一信仰似乎与藏传佛教今生行善、来世享福的教义背道而驰。在分析佛教俗家法师和韩规的差别之前，我们必须先弄清楚普米人对“超自然”观念的理解。在普米人的宇宙观里，除了人类和动物外，还存在着一系列的神、恶鬼和祖先的魂灵。恶鬼致人和动物生病死亡。其中一种鬼属于祖先灵魂，它们因未能得到恰当的供奉而会纠缠子孙。山神和水神在村民的生活中起着重要作用，因为它们能够帮助人们驱鬼避邪，但如果没有得到应有的祭祀，它们也能招致疾病和自然灾害，对生活在贫瘠地区的农民来说，这同样是需要引起重视的问题。于是传统的韩规和佛教俗家法师，就成了村民借以控制恶魔影响、祭祀先祖灵魂的媒介。实际而言，当地佛教僧侣侧重于“正统性”的思考，普米族村民关怀的则是致富与稳定。居住在县城里的普米族上层人士将宗教作为族群标记，力图构建起跨区域的普日米人/普米族社区，当地的农民则通过共同的宗教仪式来强化以家族为基础的社群关系。
多元宗教信仰对普米社会的和谐不可或缺
道教传入云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道教创立之初。道教传入云南之初就和各少数民族的原始宗教融合。道教在普米族文化中有其自身的特点，在很多道观里除了供奉道教的神仙，还同时供奉佛教的释迦牟尼。因为道教“劝善信善”的教义和佛教相似，另一方面和云南道教“三教合一”的特点是一致的。云南道教大部分宫观中，不但有佛的塑像，还有儒家的孔子塑像，道众中也不乏诵习佛、儒经典者。道教还与普米族的“山岳生教”信仰交错融合。山岳生教是一种多神的宗教，始于原始社会后期，从原始宗教发展而来。山岳生教大致可以分为对自然神的崇拜和对社会神的崇拜。道教信奉天、地、水三官，同时还信奉土地神、山神，这其实类似于山岳生教信众对自然神的崇拜。另外，普米族人有祭社神的传统习俗，每个村寨在七月或腊月的某一天，村寨成员要集体祭祀。道教创立之初就重占星祭天、祀神驱鬼，俗称“鬼道”，因此道教同普米族原始宗教和谐相融，也是有其深厚历史渊源的。
综上观照，普米族宗教信仰是一种多样和多元的宗教文化，既有祖先崇拜，又有自然崇拜、图腾崇拜，还有藏传佛教信仰以及对道教的尊崇。需要指出的是，宗教作为重要的社会文化现象和价值观念体系，普米族多元宗教信仰的和谐对普米社会的和谐不可或缺。普米族的不同宗教文化经过自主适应，与其他宗教文化一起取长补短，共同建立了一个有共同认可的基本秩序，与各种宗教文化和平、和谐共处，各抒所长，联手发展的共处守则，使普米族宗教取得适应新环境、新时代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云南师范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