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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金钱占据中国人精神寄托全部
吴祚来
共识网2012年3月19日
2012-08-14

 

  关于公民社会转型呢,我想现在中国面临着这样几个转型和重建。一方面政治家重建当代意义上的政治文明制度,这是政治家应该干的事情。第二个百姓要重建自己的家园,就是在现代意义上的精神家园或者是生态家园。整个社会的公民要重建的是公民社会。但是我们知道中国的历史只有国和家,就是国、家之间应该有个“社会”,但是咱们中国发展到现在基本上才有一个半开放的经济社会,中国在国和家之间一直没有做大社会,从家直接到国,从国如果败坏了、崩溃了,所有的家也都崩溃了,中间没有一个社会调节。我们为什么转型到公民社会,其实国应该小,家也应该弱化,最后整个公民社会应该被做大,公民社会形成一个完整的形态,不依赖“国”,也不依赖“家”,这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这是我核心的一个观点。

  另外在这个转型过程中,我着重想谈的就是信仰在转型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中国人现在有没有信仰呢?其实我们现在所有从国到家所有的信仰,都是信仰金钱,信仰财神爷,整个国家建立在经济之上,整个国建立在经济之上,整个家也建立在经济之上,经济、金钱成为我们的唯一的精神寄托,如果我们不依赖这个,我们不知道其他的依赖什么来解决我们自己面临的问题。中国古代社会建立什么之上的呢?中国古代社会是建立在自然经济之上,也建立在道德之上,中国古代社会是“以德治国”的极品,隋唐之后所有的官员考试都是考道德和文章,如果道德和问文章不行你无法进入官僚体系,从皇帝和官员都严格接受道德的熏陶,骨子里面都流淌着道德的血液。

  古代无论是武官或者是文官向皇帝直谏的时候都是冒着生命的危险,这都是儒家的杀生成仁、舍生取义的精神,但是现在的社会道德方面无论是国还是家都非常的弱化,我们现在国家道德是什么?国家道德的范本是什么?

  

对公民社会西方信仰战胜中国道德

  回过头来讲,西方的社会之所以能够形成公民社会,信仰发挥了重大的作用。我们现在谈的就是顶层设计,最近我研究翻阅古希腊神话的时候发现,西方的顶层设计第一个脚手架建立在奥林匹克山上,是经过形而上的方式来建立形而下的道德。中国的道德为什么走向失败,中国的道德是现实主义的,没有形而上力量。西方的第一次道德建设是希腊神话。尽管是神话,但里面的信仰、道德、文化、准则、守则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包括进去了,它的第一个脚手架建在在奥林匹克山上,他培养的是神圣的英雄人格。英雄有牺牲精神,救助弱势,到了中世纪就是骑士精神。中国更多的培养的是君子人格,君子人格到了汉、唐或者是到了近现代之后,更多的发展是一种舍生取义的精神。

  西方道德的第二个脚手架是基督教,通过教堂和天国。宗教为什么了不得?咱们讲要用美育来代宗教其实是不行的,宗教其实是包含了美育、道德教育,所有的教育基本上在宗教的文本里面都涉及到了,我们美誉无法取代宗教教育,宗教的教育是神圣的教育,有些准则是神圣的你不可侵犯。

  比如说在古代神是神圣的,在古希腊时代所有的城邦信仰的神是神圣的,即使像苏格拉底这样的智者,如果侵犯了神也要被判死刑。古希腊的神话里面,宙斯无论怎么样,他的权力不允许破坏自己的家庭,他可以在外面沾花惹草,但是他所有的权力都不能超过他的老婆婚姻之神赫拉,这是神圣的原则,里面没有规定,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条规定,这就是他的“潜规则”,就是家庭神圣不可侵犯。

  还有誓言是神圣不可侵犯,你如果发誓了,你如果有誓言永远不可改变。比如哈迪斯抢了季节女神的女儿,吃了阴府里的食物。宙斯组织议会,让其他的众神一起研究这个事情,研究的结果是让季节女神的女儿在地下住几个月,然后陪着他的母亲,这就是规则不可以改变,但是可以通过众神议会的方式来决定结果。这样一些细节的东西都说明了欧洲文明应该是有很多的方式,誓言、议会、妥协、准则都应该包含进去了。

  但是早期的信仰,因为神有很多的弱点,所以神慢慢的退隐了。后来到古希腊时候,公民社会和城邦制度提升上来了。我分析古希腊的神话过程和中国当代公民社会是一致的,“天空之神”乌拉诺斯是“父王”时代,因为盖亚的诅咒,乌拉诺思被推翻了。到了宙斯时代,有一个宙斯,每个人分管一摊,关键的时候由宙斯出面来解决很多的问题。宙斯时代结束之后,宙斯慢慢的退隐进入了英雄时代。《荷马史诗》上传讲的是伊利亚特,英雄和美人,下一传讲的是英雄回家,现在美国大片还没超出这个范畴。英雄回家当国王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各个村庄去,把雅典所有的村庄说服他们,进入城邦里面成为公民。答应他们几个条件,第一个你们进去之后你们的议会还是存在的,第二个你们在城邦里面享受公民权,所有重大的事情都是通过协商的方式,公民民主的方式来实现,所以古希腊时代,从英雄时代到公民时代,完成一个转变,转变过程当中英雄起了巨大的作用,不是大家去进城当城里人,而是说我有公民权利,这方面权利已经谈好,我再成为城邦的公民,英雄起了很多作用。

 

中国精英没有信仰怕失去财富地位

  中国现在从英雄时代和神的时代转化到公民时代,中间也需要英雄,我写了一篇文章当代中国是公民社会吗?不是,是准公民社会。

  准公民社会就是与我们的信仰有关系。改变准公民社会需要英雄。但是没有英雄,中央领导人都是君子人格,他们都是先贤君子,在古代是个美好的人格,但是在现在社会和全球时代,君子人格如果没有英雄人格的话,很难引导公民社会。要不我们呼唤英雄自上而下的改革,要不就依靠我们公民自己的力量来改变。我们看到南非许多国家改变就是由知识精英和宗教领袖参与其中,为什么呢?宗教有大量的信众,大量的人支持你,而且宗教使人无所畏惧,我们现在的社会精英由于没有信仰,无论是信仰基督教还是佛教,我们在信仰上面有缺失,所以我们是畏惧的,我们害怕很多东西。我们需要全民的启蒙和公民意识的增加,还有就是知识精英有信仰,否则的话公民社会是非常难建立的。

  关于信仰我多说两句,信仰是几个层面,一种是我们仰视一种形而上的东西,这是仰望;第二是相信神圣的力量,信众之间互信。我们现在这个社会互信度非常的低,我们没有真正的信仰,如果有真正的信仰,群体的人长期在一起交流,他们就有互信了。信仰第三个要素就是有道德底线,比如说摩西十诫、猪八戒的“八戒”,我们现在说有些人没有道德的底线,主要原因也是没有信仰。

 

中国社会面临“一根藤”的结构

  第二个话题就是讲村庄的转型,我觉得从上而下的转型是政治转型,另外具体到每一个细胞,一个个的细胞就是村庄的转型,如果每个村庄实现转型,中国就实现了转型。中国底层转型也很重要。中国古代是二元结构,国和家是二元结构,皇帝是个大家长,家族是个小家长,他们也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们价值体系是垂直的天地君亲师和,还有道德仁义礼智信,国和家超稳定结构。中国当代社会是一根藤模式,现在经济社会还是一根藤,这个藤上面就是一个个的瓜,这个瓜就是省一级、县一级,乡一级的村支书,每一级都有自己的利益,都要把自己作大。古代直到清朝到县一级政府国家就结束了,老百姓要养5个县级领导就了不得了。现在国的力量一直渗透到村庄,为什么有乌坎这样的事件,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力量一直到了你的村庄前面了。文革的时候是政策力量到了你的村庄,现在经济社会是一个开发的力量、发展的力量,发展的是国的力量,把国做大,是整个国被他们做大,是整个一根藤上,抽取民力、智力、财力,所有的生态都围绕这根藤把这个瓜做大,现在所有的社会矛盾都是自然生态和这个巨大的藤之间的矛盾。

  像我老家村庄,160个人,有将近100个人在外面,全国各地包括北京,无法融入城市,也无法回到村庄,就这样全国数以亿计的人,将来既无法融入城市,又无法融入村庄的时候,这个社会是比较可怕的。所以中国转型应该从底层考虑,我能想到的就是中国的转型,中国的政治改革应该从县一级开始,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是县一级,你村庄民主选举是没有意义的,包括印度村庄选举也是摆设,选举应该是县一级的选举,公选县长可以是当地本土的精英通过民选可以提升。第二种是外面的力量,比如说我想回到老家去参选县长,我是企业家如果有几个亿,我一下子可以回去,把当地的经济给带动,实现我的政治理想,这样大量的精英会从城市下沉到农村里面,而且他们的权利很难腐败,真正的人大代表来限制他们的权利,这是我能想到的。改革除此之外要不就是从上而下,要不就是从基层,如果从县一级改革的话,对中央也不会形成一个大的震动。

 

国家要从追求利益变为追求价值

  关于转型的话我总结一下,几个方面。中国的转型,一个要从半开放的社会到开放的社会中国转型,现在中国是一个半开放社会,还有很多领域没有开放。

  信仰应该归信仰、经济归经济、文化归文化,政治不应该有信仰,是有信念和政治理念,有人说中国共产党信仰是马克思主义,但是错了,信仰的是人民,所以这种信仰是没有意义的。不能把所有的领域都归于一体化来管理和管制,不能用传统管制的模式来发展公民社会,国家要从追求利益改变为追求价值,中国的传统社会之所以没落,一直没有发现价值,自由和民主的价值一直没有发现。中国传统的自由和民主这两个概念,和我们当代自由和民主的概念完全不是一回事,中国古代自由是自然当中的自由,而当代的自由是在社会活动中的。古代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官的为老百姓来作主,而不是说你来拆我的房子。古代几乎没有这样的案例,而是主张正义,所以说县官和省官你必须要主持正义,如果不主持正义我可以拦你的轿,或者是到大堂去击鼓,现在不行,现在社会道德不如传统的古代社会,我不知道是不是倒退。

  上一次李克强到桐城去,参观了六尺巷。我们吴家人和张家就上书打官司,说这个地是我的,这个地是我的,然后张家就叫朝廷来了,朝廷来了说不要争了。张家宰相之家退了三尺,我们吴家也退了三尺有了一个六尺巷,现在还有可能吗?不可能的。古代你如果要做一个自然民你会过得很好,你要是做贾宝玉有精神追求,那就无法实现,那就是悲剧。所以古代社会是价值追求,一到现代社会古代那些价值元素都会崩溃。中国必须建立在普世价值这样前提。